作為起初的一個歷史學者,金庸身上承載的更多是中國傳統文化的積澱,在取名上更中正持平一些,人名大多樸實敦厚,如郭靖、楊過、令狐沖、喬峰、狄雲、陳家洛、袁承志、陳近南……一個個四平八穩的,帶有很強的仿真性,也就是說,在現實的生活中,這些名字一樣可能會出現,而且幾率還很高。
作為後起之秀的古龍,新武俠主義的創新者,在取名上當然就不能再落窠臼,加之古龍的浪子情懷,所以他筆下的人名往往飄逸出塵,極具詩意美感,如楚留香、西門吹雪、花滿樓、葉孤城、中原一點紅、花無缺、秋鳳梧、蕭別離……這些名字跟金庸筆下的比較,就顯得虛幻了許 簡言之,金庸:傳統仿真而樸實;古龍:現代虛幻而華麗。
(二)男女有別
在對待女性角色上,金庸往往大度、寬容、欣賞得多。因而在對其作品中女性角色的取名時,個人感覺金老是花了大功夫的,至少比為男性角色取名時更用心。其筆下清麗脫俗的佳名比比皆是,「袁紫衣」之飄逸,「木婉清」之靈氣,「王語嫣」之俏兮,「周芷若」之淡雅,「小龍女」之高貴,「霍青桐」之清幽、「程靈素」之脫俗、「苗若蘭」之娟秀、「凌霜華」之冷寂、「岳靈珊」之輕盈……字字珠玉,為我們打開一幅群葩爭芳的佳人圖。
古龍則是一個十足的大男子主義者。他的小說跟吳宇森的電影一樣,更多的是在講述男人們的故事,兄弟情、生死義,女人永遠只是點綴。「兄弟如手足,女人如衣服」,在這種信條下,古大俠對筆下的紅顏之名,往往顯得漫不經心,隨意而為。如:蘇櫻、丁靈琳、紅袖、甜兒、朱七七、鐵心蘭、林仙兒、田思思……一看就是可愛的鄰家女生。相比金庸考究的態度來,顯得內涵底蘊不夠。但也有一些不俗的名字,高雅如林詩音(感覺在借用林微因捏)、沈璧君;空靈如明月心;飄逸如蝶舞;詩意如翠濃……
在對女性角色的取名時,金庸引用了許多古詩詞等傳統文化典故,如:
袁紫衣——魯迅之「月光如水照緇衣」,紫衣即緇衣,暗示了袁紫衣的最終命運
木婉清——《詩經·國風·鄭風》「有美一人,婉如清揚」
王語嫣——「語笑嫣然」
周芷若——《漢書》「衡蘭芷若」,芷為白芷,若乃杜若,皆是香草。李白亦有詩云:「始向蓬萊看舞鶴,還過芷若聽新鶯」
程靈素——古醫藥典籍《黃帝內經》中的《靈樞》《素問》二章
李沅芷——屈原的《湘夫人》「沅有芷兮澧有蘭,思公子兮未敢言」
苗若蘭——《洛神賦》「含辭未吐,氣若幽蘭」
而在其不同作品中,同是被叫做妖女的幾個女孩,青青、盈盈、素素,同樣的聰明、任性、潑辣,其名字均出自《古詩十九首》「青青河畔草」、「盈盈樓上女」、「纖纖出素手」。
可見,金庸對筆下的女孩子是很喜歡的,取名時恐其不美不雅,引經據典的,在此就不一一列舉了。
再看古龍筆下的女孩,取名上就幾乎沒有用什麼典故,基本上都是洋溢著現代氣息的名字,動感、活潑、甜美……相反,對其筆下的男性角色,取名就認真得多,甚至可以說是煞費苦心,也用典,如:
蕭十一郎——唐崔郊「侯門一入深如海,從此蕭郎是路人」
西門吹雪——元代詩人虞集「劍吹白雪妖邪滅,袖拂春風槁朽蘇」
葉孤城——王之渙《涼州詞》「一片孤城萬仞山」,葉孤城的內心與他的名字一樣,是一座封閉而孤獨的城
柳餘恨——自古多情空餘恨,好夢由來多易醒。柳餘恨撫鉤歎曰:「離別是為了下一次相聚」
蕭別離——無邊落木蕭蕭下,杜宇啼血,不忍別離
卓東來——老子入函關,紫氣東來
另外,在古龍代表作品楚留香系列和陸小鳳系列中,古龍竟然用了同一種模式:三個男人一台戲,堂堂七尺女兒名——楚留香、胡鐵花、姬冰雁;陸小鳳、西門吹雪、花滿樓。而西門吹雪和花滿樓這兩個名字極具畫面感和審美意境。衣冠勝雪照冷月,橫劍西門輕吹雪;江南三月,花滿西樓。一個高遠出塵的不世劍客,一座花香盈盈的悠然小樓。歎乎,惜乎!
除了畫面感的名字,古龍筆下的還有些人名充滿了「動感」。一如高漸飛,漸行漸遠,越飛越高。讓我總想起《東方不敗》中的猿飛日月,在長草間如風般掠過;二如卓東來,似登高台,胸藏溝壑,東風漸至,我自巋然,一個非常大氣的名字;三如蕭淚血,雙眸如星,濁淚似血。我似乎看到了劍廬裡「淚痕」始出時,蕭大師的悲喜交織的矛盾心情,數番心血,不忍毀之,淚灑名劍,滋然有聲。於是蕭淚血在滿天夕陽下來到長安古城,去破解「淚痕」中封鑄的讖語。
咳咳,嘮嘮叨叨了半天,打住。
簡言之,金庸女人名字取得好,古龍男人名字取得絕。
(三)嚴謹與隨意
在金庸的作品中,無論主要人物的名字,還是次要人物的名字,金庸都一視同仁,皆嚴謹認真的取名,不會敷衍了事,即使是跑龍套的也不例外,有些小人物往往還給人留下了很深的印象,如《笑傲江湖》中的「黃河老祖」,《倚天屠龍記》裡的「海東青」……這是金庸一貫稟持